知识对人类来说太重要了。有必要对知识进行更深层的探讨。

这里尝试探讨一下构成人类知识元素的核心范畴:观念。

许多年以前,读韦尔斯的经典著作《世界史纲》,其中一段类似逸事的记载引起了我的兴趣:大流士的帐下有一些希腊谋士,也有一些非洲仆役。非洲风俗是,当父亲故去时,做儿子的应该把父亲的尸体吃悼,以使父亲体内承继于祖先的神秘力量通过这样的方式代代传承下去。而希腊人的父亲们故去时,他们是把他们火葬的。这是大流士时代的希腊风俗,而在更早的时候希腊其实是土葬的,这在《荷马史诗》里有记载,再往后,因为燃料的匮乏,希腊人又改火葬为土葬了,这是后话,当然从这里的社会习俗演变里我们可以看出人类生活习惯变化所受到的资源限制与应变策略,当然其中的文化合理性解释一定会因之而变化,在此我无力深究,请谅。大流士于是问他的希腊谋士:他需要多少钱才会愿意在他父亲去世后吃悼他父亲的尸体而不是火葬?希腊谋士吃惊地看着大流士,不可思议地回答:吃悼父亲,这是只有野蛮人才会干的勾当,对于我们文明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将故去的父亲举行火葬仪式更能利于他的灵魂的升天吗?无论你给我多少钱我也不会做吃父亲这样野蛮的事情的。于是大流士转而问他的非洲仆役:如果他父亲死后他不吃悼他的尸体,而是按希腊人那样火葬的话,他将给他一大笔钱!非洲仆役坚定地摇摇头:我们祖先的伟大力量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传向我们后人的,如果我不吃悼父亲的尸体的话,我就失去了和无数祖先的永恒联系,他们所积累的伟大力量也将在我和我的身后消失。我怎么可以对自己的祖先犯下如此滔天的罪过呢?给我多少钱我也不可能把父亲去火葬的!于是大流士感叹:人啊,其实是观念的动物!

生老病死是每一个个体都必然遇到的问题,所以也是每一个文明体所必然需要解决的问题。当我们考察一个文明体时,其实我们可以用一种化繁为简的方法,即一个文明体会遇到什么问题?对这样的问题他们是如何解决的?他们对这样的解决方案提供了怎样的文化上的合理性的解释?这样的文化的合理性的解释建立在这个文明体怎样的知识背景的基础之上?这样的解决方案是一成不变的吗?还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一切的文明体无疑都具体相对的稳定性,即他们在一定的时间内会对具体问题的解决方案保持一定的延续性。但是这不是必然不变的,没有一个一成不变的文明体,只有变化的大小之别。一切的文明体里的行为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相应的变化。

这种文明体里对具体事务解决方案的变化又是怎样发生的呢?有二种可能的思考流向:其一是文明体自身对自然、人以及人与人的关系的知识产生了新的认知,这样的认知传递到了文化的认知上,再进一步传递到行为方式上,于是旧的行为方式因为新知识的产生而使行为的合理性不再,而符合新的认知的行为方式适时产生,于是变化完成。

那么第二种方式呢?文明体里的一个有力的人士创制了一种新的行为方式或对某一个具体事项的解决方案,其内在的理由也许不可考,以今日的视角来解读,或许可以推定为是有力者本人的非理性需求,这样新的行为方式必然要求新的知识背景,于是知识阶层尝试为这样的与传统不同的行为方式寻找解释自然、宇宙、人以及人与人的关系的新的知识的创制。当然也许并不是凭空的创设,而是早先本来就有二种互相冲突的解释体系,新的解释体系被重新发现和认知,取代了旧的知识体系,于是相应的文化解释也应运而生。于是人的行为方式因此而耳目一新。

贺道圆 Daoyuan He

贺道圆,总体哲学网站的发起人和维护者。承担父亲贺君山在海内外思想著作的发表责任,并主持“什么是文明”和“人类文明研究”等栏目,系统阐述以自由、公平、责任和协商为核心的文明观。希望通过哲学、制度和政治的结合,推动人类文明未来的反思与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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