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明之考察(20)——人类行为的层次分析(一)

是不是人类的行为全部有文化、规则、经济和知识层面的意义呢?并不是这样,但是只有具有这四个层面的意义的人类行为才会引起人们的关注、重视甚至冲突。所以对一个具体行为进行上述四个层面的分析,以明白每一个人类行为的文化意义、规则意义、经济意义和知识意义是重要的。

下面我们尝试着对一些常见的人类行为来理解这四重意义之所在。

春天到了,布谷叫了,一位农民肩扛锄头,赤脚走上微有凉意的田埂,开始一年的忙碌。

这是一个古典文明时代人们倍感亲切的画面:它的文化意义不言而喻,民以食为天。没有什么比古典匮乏时代人类农耕行为的文化意义更为重要的了,每年春耕开始的时候,天子会举行重大的仪式以昭示对农耕生产的重视,天子三推,公卿五推……复杂而庄重的仪式让人感到一种威严的氛围,使人们对五谷丰登的景象充满虔诚的期盼!农耕时代耕种的文化意义是无论怎样强调都不为过的。它关系到个体生命的存续、社会的安定、国家的欣欣向荣……

规则在人类的行为里很难缺失,但常常是隐而不彰的,需要细细地体察才会认知到它的存在,这里也是如此。首先是这个农民当然明白他该在哪一块地头上挥动他的锄头,如果他错误地跑到邻居的地上去劳作,他很可能就白忙乎了,因为不用多久他的得知信息的邻居便会匆匆赶来与他理论一番,其他的村人也会来指责他的逾越。现实生活里的规则无处不在,没有什么比土地的所有权与使用权更重要的规则了,而这个在田头挥汗如雨的农夫当然非常清楚他在这一块土地上权利的限度:也许这就是他自己的土地,也许他租借东家的土地在耕种,或许这是他的责任田,有一段时间的中国,正在田里忙碌的人们清楚他们不过是在出集体工,每一个工作日结束后队里的会计会将他的出勤记录登记在案,年终决算时根据队里的总收入,来分摊每一个出勤所应得的份额,当然这只是在五千年的中国慢长历史上的一朵朵不和谐的小小浪花而已,中国历史上绝大部分的老百姓在田里是给自己或东家在劳作的。

经济意味着利益的走向,所以二者之间的核心就是利益。经济的意义,对于中国的农民而言,他们种在田里的沉甸甸的收获有多少可以归于自己,他们辛勤的汗水能不能保证自己免于沟壑流离,在古典的中国时代,他们更多需要期盼上苍的保障。对于农民辛勤耕的收获的分享者,有政治的力量,有所有权的力量,有生产资源提供者的力量,有劳动者的力量,其中各种力量复杂的博弈与规则的清晰划分,既是社会冲突的源泉,也是文明体有序发展的核心动力。这也是古典文明与现代文明的分野所在:古典文明时代分享农业成就的各种力量常常彼此冲突,而现代文明,农业以其健康的生产发展而为文明体的欣欣向荣提供了基础的动力!

关于耕种农作物的知识,需要遵守节令,选择种子,施放肥料,田间管理、清除杂草、防止害虫、田里水的深浅程度的管理……知识在人类的生活里无所不在,而农业知识更是古典文明时代使用最普及的公共知识,也许这就不需多言了。

贺道圆 Daoyuan He

贺道圆,总体哲学网站的发起人和维护者。承担父亲贺君山在海内外思想著作的发表责任,并主持“什么是文明”和“人类文明研究”等栏目,系统阐述以自由、公平、责任和协商为核心的文明观。希望通过哲学、制度和政治的结合,推动人类文明未来的反思与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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