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的使用需要得到资源所有者的许可与授权。如果资源归使用者所有,则其使用就具有当然的合理性,比方说一辆摩托车的主人,可以自由地将车骑到任何地方,社会并不会发出任何异议,因为如何使用个体自己的资源是所有者所自然附带的权利,其他人不能干涉。而资源的非所有人在使用这些资源时,则必须得到资源所有人的允许或授权,这是人类社会的普遍情形。同样是一辆摩托车,如果不属于某个个体所有,如果他同样想骑行,则必须与车的主人商借,征得车主的同意之后方能顺利使用。这些是由人类社会复杂的资源归属规则所决定的。
我们发现了所有权与使用权这种人类社会错综复杂的纠结的情形的存在。即个体在使用社会资源时所有权与使用权并不总是保持一致。这种不一致的情形导致个体对资源利用的效率有差别,也导致社会复杂文化观念的冲突存在,当然所有权者授权非所有权者使用某种资源有复杂的人类规则的存在。
单纯的个体与个体之间的这种资源使用与所有权的分离,就由个体之间的协商来解决,社会权力在通常情况下并不介入,当然如果这种协商使用发生冲突之后,社会权力同样可能因为个体的要求而对其行为过程中的公平与合理性进行裁判,并且将根据事实来调整相应的责权利关系,以保证冲突得到有效化解。这属于广义的民事纠纷,是社会个体之间合作关系失序后通过合理性的重新认知而保证不同个体的责权利的界线得到遵守与执行,以使社会合作秩序得以有效维持并健康运行。
我们需要花费适当的精力来探讨这种广泛的个体与个体之间资源的使用与所有权间复杂关系的一些可能性,并对其合理性认知构成一种基本的理解。这里主要涉及资源所有权不转移的情形,而仅仅是一种使用权的暂时授予,因为这是一种社会个体之间普遍存在的情形。在日常生活里广泛存在,对这样行为的某种合理性的认知是必要的,也构成人们生活常识的一部分,而且这样行为由于其相对简单,合理性也容易得到共同体里的个体的认可,共识容易达成。
个体有权利处理归于自己名下的社会资源,意味着个体可以把这些资源借给其他个体使用,也可以将这些资源赠予他人。借给他人使用的情形通常是其他个体提出使用要求的一种回应,通常的情形是个体相互之间存在某种社会关系,如朋友、亲戚或彼此熟悉等,并且这种借出资源的所有权依然没有改变,原来的所有者依然保持着对资源的所有权,并且可以向借用者索回。而借用资源者所借用的如果是物品,则使用时有妥善保管的义务,并且也需要保证物品的完好无损,这是通常的社会文化观念的要求。如果涉及金钱资源,则借货者有义务在双方商定的时间内归还相应的款项,而这些借贷可能存在具体的借贷合同,规定了借贷事实与还款时间及相应的其他义务等。由于社会对于这样的借贷事实的认定是判断个体之间资源所有权争执的判断基础,所以借据成为文明体里个体之间资源使用权短时间转移的一种重要证据,社会据此确认相关事实,并根据这样的事实来决定当事双方之间的行为合理性所在,由此作出相应的行为判断。这样的借贷合约是社会契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对于离散的个体曾经的某一个逝去的行为的后来认定。如果这样和合约不存在,而当事双方各自的主张存在冲突,比方说一方主张这种借贷事实,而另一方否认这种事实的存在,这样社会冲突的解决方就无法判断曾经的借贷事实的真实性,这种真实性的不确定性,将导致社会文化判断的事实基础的缺失,这样社会将无法作出相应的调整行为,只能拒绝对这样的冲突进行介入。因为一种行为一旦发生,如果没有相关第三人的证据,并且也没有当事双方通过字据留下准确记载,实际上就从人类社会里消失无形,除非当事人的记忆认定,社会无从得知事实真象。这样的湮没无闻的社会事实大量存在,每一个个体都有相当多的这样的不为社会所知的行为,这些行为可能对社会其他个体造成消极影响,但由于这种行为稍纵即逝,社会并没有能力得到这些行为的信息,对这种造成消极影响的责任归属同样也就不能认定,相应受到损失的个体只能自己承担这样的责任,社会没有能力追溯到相应的行为责任人的过错并要求他补偿,因为这样的相关造成损失的事实并不为社会所实质性地掌握。并且那些受到损害的个体甚至并不清楚自己的权益受到损害,这样的社会行为在每一个文明体里都大量存在。
个体与个体之间的这种资源使用权的暂时转移,更多的时候是一种社会关系的体现,也是个体在社会生活中与其他个体增加情感的一种有效交流。资源使用权的短时期转移通常伴随着个体间的一定的社会关系,如朋友、同事、亲戚、熟人等,这样的资源暂时借用,某种程度是一种亲近关系的表现。即使出现资源使用过程中的某种不适当,也并不一定需要通过社会力量的介入与仲裁,很多情形下是相互之间彼此达成谅解,并不追究什么赔偿责任等。比方说若干年前我丢悼一个朋友的新单车,但他并不介意,我不好意思,把自己的一辆旧车给他,他笑纳了。我们的关系因此更进一层。人类文明体存在大量这样的资源转移情形导致的资源损失,大家都通过一种彼此宽容与谅解来构建一种广泛的社会合作关系,尤其是以情感为依托的社会关系,是个体社会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中间包括了大量的资源无偿转移,比方说某人有事外出,托付邻居临时照看一下她的小孩,邻居当仁不让,花费时间与精力尽心尽力地照应。某人煮菜突然发现家里盐缸空空如也,马上走到隔壁的家里借用一点点食盐等等,这是生活中经常发生的资源转移的情形,是大家彼此支持、彼此依靠、相互交流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生活即由大量的这样的情感与资源的交换而组成,在这样的生活里,彼此融洽,亲密交流,唇齿相依,休戚与共,生活里个体与个体之间真诚的情感构成就由这无数的彼此交融的细节所构成,大家在这种日常的交际之中,体验到一种安全感、归属感,时刻可以得到周围朋友的友善的帮助与支持,自己也乐于为朋友、邻居、同事、亲友等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并且在这种帮助中体验到一种乐趣,一种浓浓的情感的氛围,一个生命的归属感因此得到加强,个体在这样彼此扶持、彼此依靠、彼此帮助的友善的社会环境里,更容易体验到幸福与快乐,生命质量更加完满,对于现实更加满足,对于生活更加充满信心。
虽然社会构成的广泛行为方式是植根于利益的,个体的行为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追逐利益的欲望的驱使,但逐利行为并不妨碍个体广泛爱心的存在。我们必须理解生命的真象,个体追逐利益并不是个体行为的终结,即个体将资源归于自己名下,并不是个体行为的最终目标。如果我们将个体逐利行为视为个体行为的终结,那么我们就没有对生命真象有真正的体认。个体得到属于自己的资源的时候,是个体追求自己幸福生活的开始,即个体如何处置这些归于他名下的社会资源,并且以此来满足自己相应的欲望,才是个体行为的最终目标。
个体的愿望是千奇百怪的,每一种愿望都植根于个体自身的刚性与柔性需求。尤其是源自人性的社会性需求是个体需求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这种需求里,满足个体情感需求、维持个体相应社会关系的需求,使个体自愿倾斜他的资源来保证这种情感需求的满足,而这种资源的付出在很多情况下是无偿的,这就是个体爱心的具体体现。一个个体愿意将钱施舍给路边乞讨的乞丐,乐于花费时间向迷路的陌生人指点路径,也喜欢在假日时到免费的献血车上贡献自己的血浆,这些都源自于个体内心强烈的爱心。至于个体为维持自己的社会关系的付出,则比这些爱心行为更加强烈得多,他和邻居、朋友、同事、亲戚、老师、同学的关系的维护,经常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无偿帮助,这是生活中我们的一种日常经验,我们周围的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行为,我们自己同样也有这样的行为。我们基本上找不到社会上不肯为这样的行为倾斜资源的社会个体,除非这样的个体是白痴、未成年或极度变态,总之,即使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犯罪份子,当我们切入他的私密生活时,我们依然能够发现他生活中对亲人、朋友、同事等的无私奉献行为与充满爱心的良好举动。
是的,情感需求是人的一种最重要的需求,是一种刚性需求,不可或缺。我们日常生活中如果缺失了这种需求,将会使我们的社会认同感受到严重挫折,个体幸福感将因此丧失,生活质量受到严重侵蚀,个体不可能不正视这种源自人性深处的希望被社会接纳的需求,因为人是一种社会性的动物,他的生存价值不能完全由自己决定,恰恰相反,人的社会存在的价值的绝大部分是由生活在他的周围的相关的共同体其他的个体来承认的,没有了这种周围环境中同伴的社会承认,个体很难说融入了这个社会,相反,他会发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举步维艰,处处受挫。维持一种稳定而持续的人际关系,并保证这种关系的健康有序,力求自己生活环境中的他人对自己存在的首肯,是个体生活的一个核心内容。而如果个体需要得到这种认同,他就必须遵守相应的社会规范,同时维持与这些周边个体的正常的相互关系,而这种维持需要时间与资源成本,这是一种个体生活所面临的必不可少的资源消费。 人性善是人类文明体里对人性的一种体认与判断,大部分即是源自这样一种日常生活中个体为维护社会关系而乐于付出的情形的一种提炼。孟子的人之四端构成他对人性善的重要判断基础,而这四端即出自人的日常生活经验。人的社会性使个体产生一种强烈的融入文明体的愿望,尤其对于与他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个体认同的需求,使他不仅乐于遵守相关的社会规则体系,也使他愿意向相关的其他个体倾斜资源以期得到一种社会认同,当然这种社会认同是彼此的,需求是相向的,而这种源于个体体验的信息的一个重要特征是,信息的交流是私密的,不为社会其他个体所知,或许仅为一小部分人所知,但利益的走向也同时在这样私密的个体间流动,彼此能够时刻地感受到,这种信息的即时性、私密性彼此之间的感受性都是导致这样的个体良好爱心互动的社会基础。我们对个体在这样的环境中体现出来的善良之心有真正体认的同时,也要对这样广泛的社会行为的信息流传的即时性、相关利益个体之间的公开性的性质保持一种理性的认知,因为离开了这样的认知,就可能会对同样的个体,当他面对其他不同的个体与不同的场合时与此行为的歧异性产生疑惑。信息的即时性与透明性在这样的社会行为中同样是一种个体受到约束的力量,当然社会关系的稳定与长期性也是个体自觉体现爱心的一个重要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