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是人类社会里最重要的形态,因此对于合作的各个层面的详细阐述,有助于我们对人类文明体本质构成清晰的认知。
人类社会合作的主要形态有五种:家庭、企业、政府组织、社区、社团等。我们首先努力阐述企业这样的人类合作组织。
如果要理解人类的企业,必须从以下几个方面来构成理解,首先是企业的目的,第二是企业的组成方式,第三是企业与社会的关系。第四是企业与社会的行为边界的界定。这四个问题构成我们对人类文明体内部合作关系——企业的理解。
企业的目的问题,是企业存在的主要原因。即企业是为满足社会某一种需求而产生的。企业围绕这样一个目的来组织资源,并且通过满足社会需求来获得相应的资源以提供给合作体内部不同的个体。这样我们就可以理解,企业自身并不是企业存在的目的,企业存在的目的源自于企业的外部,源自于文明体,或者说源自于文明体广泛的其他个体的需求,这些个体可能也包括企业内部的员工,但当这个企业员工产生企业可以满足的需求时,他的身份可能是作为文明体里的个体,而不是企业的成员这样的身份存在。比方说,一家钢铁厂之所以可以存在,是因为社会对钢铁这种资源存在广泛的需求。如果这种社会需求本身不存在,企业即不可能存在。因为生产钢铁的工人们会发现,他们无法用他们的产品购买到任何其他文明体成员生产的不同的他们需要的产品,这样,他们就没有办法通过在钢铁厂里的劳动来融入整个的合作体,这样,钢铁厂这样的合作体系就是一种没有需求的尴尬的存在,除了解散这种合作方式外,钢铁厂里的所有者与员工们没有其他选择。其实没有社会需求而组织起来的合作体系在人类文明体里不容易找到,更多的情形是这种合作组织的产品是有社会需求的,但其产品希望的社会回报与社会愿意给予的回报是不相应的,即社会回报其产品的意愿低于其希望得到的资源。而企业希望得到的资源的数量是其构建合作过程中所消耗的资源,这样就会发现,企业所得到的回报无法补偿其损耗,如果这样的合作体系长期维持下去,企业将会发现他最先投入的资源会慢慢缩水,最终完全消失,合作无法进行下去。这就是亏损企业所面临的情形。人类文明体通过资源组合的方式产生了大量优质高效的合作体系,同时也存在不少这样的入不敷出的企业,他们不断地在文明体内部产生又消失,再产生再消失。这是人们生活里常常能够见到的情形。即社会合作体系自身的存续并不由他们自己的意志所决定,而是由社会其他群体广泛的向某个合作体倾斜资源的意愿而决定的。这种倾斜资源的意愿如果足以补偿企业生产过程的投入还有剩余,则企业的存续就得到保障,否则企业将无法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取得有效生存。美国汽车行业就是一个明显例子,在长期的激烈竞争中他们领尽风骚,但随着日本汽车行业的强势崛起,昔日的许多美国汽车企业即陷入倒闭的命运,曾经盛气一时的汽车城,今日冷冷清清,门庭冷落。企业的命运取决于他提供的社会产品的效率高低。一个低效的企业,即使提供了社会所需要的产品,但依然面临淘汰的命运。人类社会构建这样的动态的淘汰机制来努力提高社会合作体系的效率,让个体追求知识的愿望时刻成为这个社会的主流。因为企业对外显示的是一个群体,但控制企业并且使企业有效运营的依然是其中的一个个个体,而这些个体在组成企业时必须努力追求企业成员必要的知识背景以及相应的企业组织方式的高效知识指引,并且企业必须时刻关注本行业可能的进步倾向,努力使其相应的生产知识与技能处于社会前沿状态或者优先于社会前沿,这是企业保持核心竞争力的根本,而企业组织方式的高效同样依托于知识的追求与更新。美国汽车行业的鼻祖福特公司率先发明流水线,极大地提高了企业合作的效率,在竞争中脱颖而出,其他企业纷纷仿效,结果流水作业很快成为企业高效合作的重要人力资源配置的技术,无数其他企业纷纷跟进,成为企业生产的一种主流形态。今日的流水线已经成为企业的一道寻常风景线。 既然提及了流水线作业,这里我就稍事发挥,来说明这样一种合作新模式对人类文明体合作效率提高的内在的机理。流水线是二十世纪人类组织方式的一种划时代的革命。它大大地降低了在合作过程中由于不确定性的存在,个体与个体之间进行沟通与交流的成本,并且将每一个工作岗位的作业规范标准化,极大地降低了不同岗位对个体知识与职业技能的要求,使得社会低技能群体同样可以通过进入这样的合作体系,实现他为文明体高效服务的愿望,极大的提高了文明体的生产效率,是无与伦比的人类组织革命,它的重要性与任何人类的智识突破如牛顿的万有引力、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以及亚当-斯密的国富论都可以相提并论。这种人类组织方式的出现,为人类二十世纪物质财富的井喷式激增奠定了合作基础,人类高效的知识应用成为可能。我们常常对这样的人类组织方式的变革轻描淡写,其实这种生产方式的变革对人类合作所面临的深层瓶颈——个体的情感、合作时对变化的应对、不同个体间知识的交流——这一切都对人类动态的合作效率提高造成无形的影响,甚至是关键的影响,但长期以来这种影响并不为人类思想家所关注。同时这种合作大大地降低了对个体的知识要求,这是相当重要的应对人类隋性与人类追求效率对知识的要求这种源自人性的固有力量与人类必须依靠知识来提高合作效率的内在矛盾。知识——主要的关于人类生产的技术知识的学习是需要成本与兴趣的,而个体有天然的欲望期待小付出获得大回报,对知识追求的难度提高一点点,跟进的人群就会减少一大部分。这是人类文明体必须面对的情形——再进一步考察,人类对知识传承的学习被主要安排在青春时期,而这个时期的个体并不清楚自己被要求学习的知识与未来的自身福祉的密切关系,他所看重的也许正是即时的玩乐给自己所带来的快乐,他的非理性使得社会必须依靠管制来强制要求青年进行学习,这必然导致社会在知识传承方面的高成本,但即使如此,依然会有相当的个体在这样的时期里出于兴趣与自己的固执,掌握的人类知识相对较少,而这一部分群体在人类的知识应用中将无法有效进入对知识要求较高的合作体系,他们将是一个低效的合作群体,而与此相应的收入同样较低,这导致他们产生被剥夺感,将是人类文明体不稳定的源泉。而流水线的出现使这样的低知识技能的掌握群体也有了一条进入高效社会合作体系的捷径,可以说对人类合作整体效率的提高居功至伟。但是这种合作所产生的对人性内在的变化需求与上升需求的戕害是严重的。工作在流水线上的人类个体会发现,他在这个位置的出现,将限制他对于知识的追求,因为岗位本身几乎不能提供个体自由应变能力的任何实践机会,个体将无法通过职位的实践而得到任何学习机会,这与社会上大量的其他职位的性质有着本质的不同,因为其他职位的个体在履行职业实践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个体自动处于一个学习过程,能力与知识同步提高,到了一定时刻个体将会自然地升迁到相应的位置,从而实现个体的上升欲望,这是人类文明体里必然分层所产生的人性的需求,这种个体在合作体里的上升需求与个体的成就感、幸福感息息相关,是个体生命完美的一个重要维度。我们发现,进入流水线的人类成员,这样的幸福维度因为人类社会合作效率提高的需要而被扼杀了!变化的维度同样是人类个体与幸福极度相关的需求。如果一个个体面临禁闭的命运,这对他是一种严厉的处罚,核心原因是这样单调的环境里,严重限制了个体对于变化的需求,而这种对变化的需求源自于人性深处智识力量的内在要求。智识的力量是人类一切文明成就取得的唯一力量源泉,但同时智识力量是面对变化社会所做出的动态反应,社会必须提供一定的变化环境,这种环境让人类的智识力量找到发挥的空间。一旦这样的环境的丧失,意味着个体的智识力量找不到发挥的机会,长期处于这样没有变化的单调的环境里的个体,将变得木讷与迟纯,个体适应变化的能力将大大降低。而工作环境里的单调乏味就是变化因素的失落,相比其他工作环境而言,流水线工作岗位的单调就是最严重的单调环境了,这对于工作于其中的个体的幸福感的剥夺是严重的。这样的工作环境对于人类个体的影响已经引起了现代社会的关注,心理学家们为此进行了大量的调查研究,并且也有相当可喜的研究成果,期待着对这样一个人类庞大群体因为切入社会合作所牺牲的个体需求的社会高效补偿方案的出台。当然,个体在流水线这样的合作过程中,由于工作性质的要求而相应的与同伴交流的受到压制,同样也是社会为此付出的无形成本,这同样对于个体的幸福感起到消极影响。也许比起上述二种影响而言,这是相对次要的因素,这里就不再赘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