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明之考察(153)——探索人类思想与行为的轨迹代跋(九)

可以说一切知识大厦都是由人类用观念来建构的。但是当人类的观念对应具体的事物与现象并且对观念与观念之间的内隐关系进行深入探索的时候,人类就必须从事物真实的关系之间寻找那些内隐的法则。这时候人类当然自然地创生新的观念来对应那些内隐法则,但这些内隐法则的真实性将超出人类的智识范畴,而归之于事物之间的真实作用与本真面貌,人类建构的内隐法则观念必须受到事物演变之真实作用与本真面貌的实证,这是现代科学的核心内涵。比方我们古人说天圆地方,即我们认为我们的地球是平坦而方正的,而天是浑圆的……这样建构的对地与天的认知源自于人类视域的直觉,当然也源自于这种视域直观的有限性,人们无法从庞大地球外显于人类的部分进行验证。假设人类不能超越这种视域的局限,比方说有能力站立在一万米或十万米的超高空凝视地球,人类要打破这种视域之局的对地球本来面貌的认知是十分艰难的。在人类有能力飞翔于更高的太空以明了地球的真像之前,人类通过思维的探索打破了这种视域的局限,即仅仅通过对天体运行的观测与高明的空间想象,就确定无疑地把地球是圆的这样更准确的认知建立起来。这展现了人类思维的非同一般的对事物本真真像的追溯能力……人们对火的本质的认知同样经历了曲折艰难的过程,火是一种十分常见的自然现象,并且火对人类文明的演变居功至伟,人类智识的成熟与人类使用火炙烤食物导致的营养改变有关,同时熟食也使人类远离病菌与疾病。人类使用与控制火的历史与人类使用工具的历史一样漫长,而火的使用在人类文明的演变过程中堪称里程碑式的事件。许多文明都把火视为构成世界的基本元素之一,比方说印度的四大里有火,中国的五行里有火……但是对于火的本质的认知,是人类思想史上的一个曲折过程,而燃素说长时期在西方占据着统治地位:他们认为火是由无数细小而活泼的微粒构成,这种微粒既可与其它元素结合形成化合物,也能以游离方式存在。大量游离的火微粒聚集在一起就形成明显的火焰,它弥散于大气之中,能给人以热的感觉而构成火的这种火微粒就是燃素。(说明:现在的写作者真的很幸福,当他的思维切入某一个知识点时,他如果恰恰只是一知半解,他不需要借助阅读去弥补这个知识的缺陷,而只要打开电脑,用Google输入“燃素说”搜一下即可。特此说明,后仿此。)在拉瓦锡证明氧的存在对于燃烧必不可少之前,燃素说长期被主流学术界视为真理。但今天,人们对火的本质的认识早已超越了燃素说的阶段。

自然科学确实非我能够轻易置喙的领域,我只能以敬畏的目光凝视着这个领域的思想精英们所取得的辉煌成就,并且老老实实地向他们学习并请教。他们的成就有目共睹,人类今日的福祉有多少是源于他们的贡献?当然我关注更多的是人类合作的领域——即使在自然科学这样极端重视个体作用的领域,合作也是必不可少的。当然我们必须从更宽广的视角去理解人类的合作:一个人打开一本几千年前逝去的作者的书,其实意味着人类合作的肇始。智识的交流是合作的最基本的模式。但是人与人之间建立什么样的合作模式才是最有效率的,一直是人类的智识精英们不竭地探索的课题。而在人类知识领域里广泛共识的达成,既是人类合作的基础,也是人类合作的成就。但是我们必须尝试去理解自然科学的精英们建构这一宏伟科学大厦的基本技术以及思维的路径。这时候考察他们的因果思维的技术就成为理解自然科学密码的一把核心钥匙。而与关联思维并重或者更加重要的人类思维技术——因果思维就不能不纳入思想者考察的视野。

当人类尝试理解自然的时候,无数的自然现象一古脑地拥在他们面前,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思想者的困惑。山、水、河流、湖泊、动物、植物、太阳、月亮、星星、风、雨、雷、电、风、火、地震、四季更迭、月相的周期性变化、潮水的涨落……这些繁复的自然存在与现象令他们不知所措。最初是给这些事物进行命名,这种命名是对这些事物建立基本理解的前提条件,也是进行交流的基础。但是完成这些基础与平台的工作之后,接下来就是更深奥的对自然密码的解构了:什么使这一切存在?什么使一棵树木或一株花草繁荣与死亡?什么使一年的四季永久地循环更迭?什么使月相的变化如此循环不已?什么使太阳持久地在早晨升起,旁晚落下?为什么蛋可以孵出小鸡,母鸡可以产出鸡蛋?对这些事物与现象产生的原因与结果自然生发出先哲们对隐藏在事物与现象背后的神秘原因进行不懈的追溯,这样产生了人类最重要的思维技术:因果思维。一个观念是另一个观念的原因,另一个观念是一个观念的结果。比方说今天早晨张妈妈在蛋窝里捡到的鸡蛋是她家的老母鸡下的。这样的因果关系是准确的,张妈妈觉得十分亲切。但是沿着这种鸡与蛋的因果链条追溯上去,谁是最初的源头呢?鸡还是蛋?这立即令古典的哲人们产生了强烈的困惑:好象这样的追溯是无休无止的,那么事物最初的源头难道就无法探索得到么?或者世间万物,从来就是现在我们所看到的那样永远地循环往复下去么?

早期的人类智者否定了这样思维的没完没了的无限上溯。他们不相信这个世界从来就是这样的,他们坚信这个世界一定有一个最初的源头。西方圣经里由此产生了上帝的观念,认为是无所不能的上帝通过六天的工作创生了这个世界,从此之后世界就在上帝创造的秩序下持续地运转下去。而我们产生了道的观念,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于是世界就有序地运转下来,一直到今天。

贺道圆 Daoyuan He

贺道圆,总体哲学网站的发起人和维护者。承担父亲贺君山在海内外思想著作的发表责任,并主持“什么是文明”和“人类文明研究”等栏目,系统阐述以自由、公平、责任和协商为核心的文明观。希望通过哲学、制度和政治的结合,推动人类文明未来的反思与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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