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明之考察(156)——探索人类思想与行为的轨迹代跋(十二)

阴阳就成为中国理解宇宙、自然与社会运行的内隐秩序的一个核心观念。是中国特色的自然与社会认知体系——请记住,这是真正的中国特色,是中国独创的对宇宙、自然与社会的认知模式,但是中国传统知识体系对于阴阳何以相互作用、如何相互作用、以及如何量化这种神秘力量并没有进一步的深挖,当然在预测学里他们尝试着将阴阳力量的强弱与代表阴阳的事物的多少建立了一定的关联,但仅仅是对复杂事物演变过程中不确定性的结果导致的预测失误时,试图通过寻找漏失信息以尝试对事物再解释时所引入的,这种再解释本质上是一种对于预测失误的修正。当预测失误时他们才会尝试对漏失信息的寻找并试图修正,而如果人们认为预测是准确的,他们就不会再对漏失信息有兴趣,而这种相对的量化阴阳力量的技术的引入,本质上也是为漏失信息的寻找提供一种理论上的依据而已。所以我将阴阳理论视为一种将世界纳入有序理解的分类技术是准确的:因为当一切事物被国人用传统的理论进行认知时,本质上是用阴阳观念与内隐的人们视为正常的自然与社会秩序,对事物应该存在的方式进行简单的关联考量,从而准确地将事物以人类现有秩序的合理性方向界定其相应的阴阳力量所在。这事实上是对事物应有的面貌与不应有的面貌建立理解,从而用阴阳观念对这种不同的面貌确立对应性,至于这种人类秩序框架所界定的应有与不应有的事物特征的产生机理,就用阴阳的神秘性来作为托辞,人们事实上并不对这种事物演变的准确建立理解,而只对其演变的后果与人类秩序关系的积极与消极建立分类,从而将世界人为地割裂开来,而这种割裂的技术是与人们所理解的这个世界的应有秩序的一致与否来决定的……如果你建立了这样的对中国古典时代宏大的阴阳理论的观照视角,那么你就不会对中国古代没有产生严谨的自然科学理论感到困惑了:因为这种庞大的自然解释体系尝试的是将自然与社会的一切存在与现象纳入一种有序的理解,而并不对其真正深隐的内部机理建立一种确定性的准确的追因研究,我们的阴阳理论尝试的是解释而不是理解,满足的是后证而不是前瞻……

当我在思考阴阳这二种中国的独特观念的时候,我的思维自然地联想到了现代化学里关于物质基本构成粒子的观念。将这二种观念作一个比较是有趣的。中国的翻译者在将化学里基本构成粒子的二种对立的性质赋予其观念表征时,屏弃了我们传统的阴阳二种观念,而用正负观念来建构。我想译者一定对这二种观念范式有着准确的理解。毫无疑问,无论阴阳还是正负,都是在同一维度里二种性质有着对立与冲突的内隐力量的归类与划分,但是,正负的概念是确定的,即一种物质基本微粒一旦被赋予正的性质,它在任何情形之下就都是确定不移的,但事物的阴阳性质会随着其不同认知维度的演变而演变,并没有稳定的不变性,比方说一个人,当他在君臣的维度之内,他可能是属臣与下级的阴,如果将他纳入家庭的维度来考察,他又可能以丈夫的身份而属于阳。这种不确定性与正负电荷的确定性是二者的关键区分。正负电荷构成的力量及其演变的基本范式确定无疑地介入自然界里的一切存在,并且对其内隐的变化机理在质量守恒与能量守恒的范式内有着精确的量化手段,其解释与事物演变的可以观察与测量到的外显变化保持严格的一致性,而差异存在的原因并非理论的错误而是人为的误差或者人类实践能力的有待演进……这样高度的前瞻性让人们对事物演变的未来秩序有了清晰的理解,并可以通过这样的理解而精准地调整自身的行为,从而让人类的智识空间得到极大的拓展,而人类自身生活的福祉也因此极大提高。但是阴阳对事物演变的理论无法达到这样的准确性,既使偶然存在一致性,也并非由其本身具备预测能力,而是事物演变的路径是有限的,而人类丰富的观察经验认知到了这种有限性,因而在预测结果的可能性时会自觉地将这些有限的可能性纳入考量,从而使这种预测一定有概率上的一致性……而人们常常会将这种概率上的一致性情形归入预测的准确性并加以宣传,而预测不准确的行为常常试图通过寻找漏失信息以求弥补那种解释力量的不足……

中国传统对自然与社会的阴阳认知范式带给国人行为方式的影响是持久而深远的,那就是自觉与不自觉地去从任何事物与现象上去寻找二种同一范畴内不同外显形态所体现的对立的力量,而把这种对立的力量通过自然与社会秩序的关联而赋予其阴阳的性质,从而自觉地完成个体认知层面的内隐的道德判断,而这种道德判断的完成就实质性地将那种内隐的力量与我们自身所期待的自然与道德秩序的运转方式建立对应,从而对事物以及其所依存的内隐的阴阳力量建立价值判断,进而形成我们对这些力量的道德的取舍……这种自觉的价值替代工作是无形之中完成的,但替代的完成将使我们本来希望的对事物非价值判断的本真面貌变得模糊了,即当我们用价值判断取代事实判断时,我们即放弃了对事物运行真象探索的动力!而这个过程的转换是无形中完成的,是阴阳范式里对立的事物性质划分所隐形决定的,我们自觉地实践这种价值替代事实的范式时,却并没有一种对思维与实践路径的哲学思考来探索这一个在我们的智识领域完成的隐形过程的厘清……从而我们的价值判断与事实判断在认知领域的视域里模糊了、不再清晰可辨了……

贺道圆 Daoyuan He

贺道圆,总体哲学网站的发起人和维护者。承担父亲贺君山在海内外思想著作的发表责任,并主持“什么是文明”和“人类文明研究”等栏目,系统阐述以自由、公平、责任和协商为核心的文明观。希望通过哲学、制度和政治的结合,推动人类文明未来的反思与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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